Written By 林箜
叶修╳叶秋
※叶秋视角
※产出两周年贺文。一路走来已有两年，谢诸位陪伴。想说的是：我还能继续写，还会继续写。第三年，依然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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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帘投射至床沿，与夜色渲染成一体。
叶秋睁眼，又闭上。方才的梦境依然梭巡眼前，历历在目。手掌掩在夜色内，看不分明，需十分用力，才能依稀辨认出模糊轮廓。
风擦叶片，悉索声随那翻舞着的晶亮尘埃一起被他的五感捕获。或是环境、也或是那诡异莫测的梦，使他被突然不知从何而生的空荡感淹没。
微波炉加热声稍微撕开了这坚不可破的寂静。他喝了杯温牛奶，腹中有了底气，心里却仍然空落。
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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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胡同曲里拐弯，据说每条每道都有自个儿背后的故事。具体真假，叶秋不太清楚。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在作文里用华丽辞藻胡言乱语，借以换点高分，给他的成绩单增点颜色。
叶修估计也是不知道的。他那时候已有了些后来的影子——至少，对游戏的热爱、及那不撩人不成活的狗脾气是如此。
可毕竟是少年人，还未修炼至淡泊名利的等级。精力过剩，光靠游戏是消磨不了的。
忘了是哪年哪月哪周了——毕竟太久了——叶修不知从哪借来辆破自行车，浑身打着颤吱呀乱叫，好像随时打算寿终正寝。
那车架上似乎写着“我要退休”的自行车被叶修风风火火地蹬到他面前，一路走之字。叶秋看的心脏咚咚乱跳，生怕叶修摔出个好歹。叶修却浑然不觉，咧开嘴笑的十分张扬，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据说含着为同龄少女所钟爱的小说内特有的“邪魅”。
叶修抬手在空中划出条弧度，姿势十分酷炫。他接着这股酷炫劲儿“潇洒不羁”地拍了下铃——没响。再拍，还是没响。叶修决定放弃这项任务，改拍龙头。车把在他的“豪放”下剧烈地打了个摆，差点把他撂下。叶修脸色难看了些许，被他迅速调整回来了。他一扬头，把自己装逼失败的事统统抛在脑后，冲叶秋笑了起来——有好皮相加成，佐以灿烂阳光打底，他倒真有些耀眼了。耀眼的叶修十分潇洒地一挥手，语调上扬，笑道——
“上车！”
叶秋目瞪口呆，继而坚定的拒绝了他。
可惜并没有用。
在叶修眼里，弟弟就是用来坑的，选择权？话语权？人权？统统没有！
他被叶修生拉硬拽地按在后座，背着个沉甸甸的书包，又抱了个扁似包袱皮的，心惊胆战地坐在后座，沉痛地闭上了眼，做好随时“英勇就义”的打算。
“哎，好看不？”
不知摇晃了多久，忽然有声音从头顶传来。叶秋正认真地被恐惧笼罩，听不真切。
“啊……？”
“啊什么啊，好看不？！”
这回是听明白了。叶秋紧闭着眼，可惜眼睑太薄，依然有光被视觉神经捕捉。他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手，车身在这瞬间剧烈地抖了一下，差点把他颠下去，叶秋顿时肝胆俱裂：“我不敢看！！你快放我下来！！！”
大概他的叫声实在太过撕心裂肺感染人心，没心肝似叶修都忍不住听了进去。
车应声而刹，他咚地一声砸在叶修背上，头槌触发会心，差点没让叶修饮恨在这儿。短暂失去控制的车随即歇斯底里地嚎起来，叶秋心里发慌，下车也下不利索，差点一头栽下——幸好身边儿有位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了他。
“我的乖乖，坐个自行车而已，人家跳楼的都没你声势大！”
叶秋心脏终于归府，闻言不由怒道：“你这车破的跟什么似的！还有脸说我？！你怎么不看看你那感人至深的车技！小学生骑得都比你好！”
“哎哎，叶秋小同学，我也是小学生好不好。”
叶秋：“……”
“做人嘛，不能这样子的，怎么可以歧视小学生呢？”
“你闭嘴！”
叶秋站直身子，气得恨不得掐死叶修，但这肯定是不行的，因为犯法——即使不犯法，出于情理，残害亲兄也是不对的。因此，他便只好恨恨地瞪着叶修，聊做解气。可叶修大概是没脸皮惯了，在这种眼神下，仍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相当惬意。
惬意的叶修把车子往草丛的方向一撂，回头看了他一眼，星星点点的笑在眉梢眼角间。之后，他在这旷野之上豪迈地张开手，神色却是近乎温柔的。
夕色漫天中，残阳如血，叶修几乎要融化在这万丈霞霓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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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叶秋看了眼滴答声悄然的表，不过三点过半。他靠在冰箱上放空了一会儿，凉意隔着轻薄布料触及皮肤，无声息地浸透进去。
他没想通为何在相隔十数年的如今，还能想起可冠上"当初"的那些琐杂小事。他和那年的自己，叶修和那年的叶修，以及⋯⋯他们两个之间，和那年的彼此关系，早就模样全非了。
他早就不再会因坐自行车而肝胆俱裂，而叶修，也不再有那个闲适心情，只因一时兴致上头，就借辆破车带他到处闲逛了。
彼此都活出了更多的模样与身份，高材生，荣耀第一人，叶总，兴欣队长——他们与更多的人有了社交关系，与更多人有了身份联系，早就不只是彼此的谁谁了。
水龙头打开，哗哗声响中，他洗好杯子，置回原处。窗外的沉沉夜色中，只有零星几点灯光，猜是小儿夜醒。
叶秋垂下眼，思绪在寂静里上下浮动，凌乱的、不成序的，使他一瞬间心脏骤跳，来不及捕捉便消散无影踪。
大概是恐惧。叶秋想，回到自己卧房。恐惧什么呢？有什么可恐惧的呢？年纪轻轻便有如今成就，前景光明，世间艳羡者不计其数。
叶秋又看向窗外，刚刚亮起那盏灯趁他走路的时候灭了，大概是儿童已睡，便要休息了。
未来。叶秋得出答案，电脑启动后的冷色光映在他的脸上。无可期待的、已被既定的，未来。
一个歪斜的笑字夹在整齐列于桌面的队形中。双击。以上是历史消息。时间是两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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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院里不知名的树开花了。”
“好看么？”
叶秋一怔。他只是无人可聊，随口与叶修说说，对是否会有答复并无半分期待。可是被回复了。
“我没拍照。”
长长长长地无回应。
叶秋垂下眼，把需要的资料排好版，丢进打印行列。打印件字迹清晰，整齐摞好，打孔收纳。现在要用的开始阅读，上笔画出重点。看完以后，开始分类。文件夹刚到手不久，还带着崭新的痕迹，擦干净放回去。
“那可惜了。等拍了照以后发来看看。”
四十三分钟零五秒，的时间差。叶秋发觉自己口算十分不错。
“嗯，哪天有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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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像亮的。叶秋想说些什么，敲敲打打，还是删去了。
他后来一直没空。其实也不是没空，只是忘记了。谁会把“拍一下邻居家开了花的花树”作重要事看呢？既不重要，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含义，这种事被忘记，有什么稀罕呢？没有。
所以自那之后，他便一直忘了这回事——直到现在。现在他再次点开与叶修的对话窗口，终于想起来了这码事。可是已经是两月之后了，来不及了。花早就谢了。
鲜艳明丽的花是会谢的。但不要紧，枯萎的花，待得第二年，会再开的。因为它是有周期的生命。
可惜人是无周期的。人的一生都在向死而生，一直在被时间催促着向前向前向前向前，很多事情过去了、失去了，便再回不来了。人与人的关系，许也是如此的。
查看更多消息。
……
打开消息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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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花缭乱的内容，鸡毛蒜皮的小事。
叶秋与叶修之间，有很多很多的聊天记录。换句话说，他们有很多很多的回忆——以前。
“啊啊啊啊我好无聊！！！”
“乖，好好上课，别瞎嚎叫。BOSS都被你吓跑了！”
“啧，果然荣耀才是真爱！弟弟算什么！”
“[惊讶.jpg]宝贝你在跟我撒娇么？”
“弟弟是弟弟，游戏是游戏，两码事。”
“我还是爱你的。”
“等我打完。”
“呸。诅咒有妖孽收了你，当心掉装备~”
“别瞎闹，听话。[拍头.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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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瞎闹，听话。”
系统音响起，叶秋余光看到消息框似乎闪了一下，飞快地刷出几条新信息。似内容早心中有数。
“怎么不睡？”
“又在无所事事地到处刷了？”
“赶紧去睡，明天上班。”
“别瞎闹，听话。”
可重叠的消息。
叶秋闭了下眼，再次睁开。并无变化。他伸手覆在键盘上，开始思考如何回复。只应声似乎太过冷淡了，好像应该说一下原因——做梦么？如被追问详细情节，又该如何作答呢。
不好。
不好。
都不好。
“昨天睡太早，醒了。刚刚热了杯牛奶，打算处理一下工作。”
开始相对沉默。
叶秋看了眼表，四点一刻，算下来，今日睡眠时间该在三小时左右。
“哦。”
“那好吧。”
那好吧。
叶秋看了眼右侧的历史记录，闲谈笑骂。
好吧。反正……都这么久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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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回家！”
“退役就回家了啊！”
“那你什么时候退役？”
“唔，玩儿腻了就退役了呗。”
“你都玩儿了这——么多年了！还要多久才能玩儿腻啊？！”
“才刚玩儿了四年呢，哥还能再战十年。放心吧，早着呢！”
“………………”
“混账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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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的对话。叶秋记得自己与叶修就此话题讨论过许多次，早些年，他还有精力与热情和叶修不停地车轱辘“玩腻”和“退役”的话题。后来随着压力繁重，他已经很久不去自讨没趣了。
何必多此一举呢？反正也得不到正儿八经的答案。
叶秋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对着记录发了会儿呆，还是无趣。想了想，又打开了空间，切进说说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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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这东西我明白 但永远是什么”
“你不属于我 我也不拥有你”
时间是八年前的某个夜晚，大概是哪次心情不好。
晚上总容易胡思乱想，挂一下自带三分影射意味的歌词，并无什么特别的。叶秋随手滚了几下滚轮，那阵子的心情便藏在几句似非而是的句子里跃然而出。
“你觉得咱能一直在一块儿不？”
“废话，大早上发的什么疯。不然呢？”
“啧，万一哪天就相隔两地零落天涯了~”
“你这不扯呢么，你除了北京还能跑哪？我除了北京还能去哪？”
“世界这么大，我哪不能去啊。”
“哦，那成吧。玩儿完记得回家，要听话。”
“……”
“你告诉我现在没回家的是谁！是谁啊？！”
“哎哟我不跟你说了，我打本儿去啦。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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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奇妙处在于，它可推着人走，并无形使人改变。
聊天记录里随便挑个时间跳转。
“什么时候回家？”
“等退役。”
“哦。”
叶秋看了眼日历里的小方块，原本密密麻麻覆盖满了蓝色，意味联系频繁。
后来呢？
他点击切换月份的三角。
空的。
空的。
空的……
浓厚夜色中，叶秋打开大灯，白茫茫的冷色光打下，室内亮如白昼——极刻意的那种。
他在亮光下站了一会儿，习惯黑暗的眼睛被灯光映得生疼。叶秋深吸口气，对着印有冷冰冰的黑色聊天信息的窗口想了一阵，又把灯关上了。
有些事情，是不适合在光亮下发散的。
就好像有些心情，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消散一样。
天还黑着。
梦中的一切，还未来得及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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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以一比一形式出现的过往。那时的心情，已不可追了。
惴惴发送的消息，字里行间带着轻快活泼……以及，恋爱的气息。
叶秋向往叶修。最早是因为艳羡叶修身上每时每刻都存在的自在气息，那是他想要追求、却总也做不到的。
时间久了，“向往”便在日夜不息之下发酵、改变，逐渐变成不可见光的感情。
“烦你，不喜欢你了。”
“？？？我招你惹你啦！”
“说好的再爱我一次呢？”
“哼。”
“[图片]看，给你买的礼物。”
“生日礼物？”
“你不是说没买礼物么？”
“你骗我啊！！”
“啧，别话唠。给你寄了。”
“喜不喜欢我？”
“呵呵。”
很多东西，如果换个对象，是十分奇怪的——哪个男人会跟朋友这样说话呢？太恶心了。可如果是叶修的话，便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了。
毕竟是兄弟啊，还是双胞胎。再天然不过的隐匿了。
所以，那些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感情，披上一层天衣无缝的外皮，便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见人了。
但是人的感情总归是消耗品，若不精心呵护，总是会有耗光的一天。
漫长的，漫长的，漫长——的，等待。
未知的归期，未知的未来，未知的……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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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于我而言是什么呢？
叶秋支着下巴，手指在屏幕上的那些记录划过。
大概……是哥哥吧。他想着，松了口气，软在床上。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错路走一次便足够。
“我刚刚做了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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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梦？”
消息过来时，叶修立刻便看到了——他今天并没有在游戏。
今天睡得很晚，但并没有如往常一般立即睡死，一场颠倒错乱的梦很快便将他惊醒，有些怅然。心情不好，便睡不着了，于是开了电脑。
恰好看到叶秋……以及，几次出现、最后却还是沉默消失的“正在输入”。
这样无声地消失，究竟在数不清的已过去的日子中发生过多少次呢？
不得而知。
他把打好许久的字发送过去，答复很快过来。
“忘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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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
“我今天也做了个梦。”
“哦？”
“[微笑]也忘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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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明三点：
1.我是以平和的心态来创作这篇文的，所以不存在将自己的坏心情投入进文内。
2.最初做设定的时候，是想要HE的，因为我向来只写HE，你们也都知道。但是写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它没法HE了，这点我在群内也有说过。我这个人，对写作比较认真。我想创作自己满意的作品，所以做不到强行HE。
3.不反对你们以任何形式扩展发散结局。在创作过程中，它属于我。而当它在被你们阅读的瞬间，它属于阅读它的每一位读者——至少，在阅读的那一刻如此。因此，你们看到的它是如何模样，那它便是如何模样。我支持每一位读者都有自我感受——在尊重我个人CP观的情况下，无需顾忌我。
不打括号是因为不符合平常状态的“上”“下”，此文可视作一篇完整文章单独阅读。
啊，当然，如你们所想，下篇是叶神视角。大概会在近几日发布（具体取决于我何时写完最近需写的文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