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林箜
叶修╳叶秋
※四周年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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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看到那辆车时就知道坏了。始作俑者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他剜了陈果几眼刀，叹口气，准备下车迎人。
当他走到近前时，看到对方正迎面走来，身姿挺拔，白色的运动衣在阳光下闪烁，脸颊被光线打出毛茸茸的质感，好像这个人真的在发光。叶修伸手揉了他一脑袋毛，注意到他并没有动火，甚至脸上还挂着些许笑意。叶修知道这个表情只是他的习惯。
两人一同回到大巴，陈果大惊小怪的喝他太阳这么毒怎么也没带把伞。叶修翻了个白眼，心道还有脸问。快四十度的天，不知道哪个傻逼出的主意聚众烧烤，这破天气，谁烤谁啊。
叶秋还是那副表情，打了圆场，左右看看，径自就坐了，正是叶修旁边的座位。一瞬间兴欣的众人都有些拘谨，坐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动，犹豫了半天，还是叶秋率先打了招呼。叶修察觉到，气氛顿时松了下来。自己的弟弟的确具备着这种能力。
叶修也坐下来，大巴很宽敞，其实没必要挤在一起，但一起出游无非就图个气氛——何况他察觉到，叶秋高涨的兴致似乎并没有落在自己这群昔日战友身上。他有些头痛的表情同样没能逃过叶秋眼睛，太阳穴被轻轻按了两下，手指又转移至后颈。天太热了，起得又早，叶修心里抱怨，招呼叶秋放下遮光窗帘，昏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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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梗着脖子戳在那里，已经被骂了很久了。叶修趴在门后看了半天，在家法的鞭子抽下来时干脆冲了上去，动作很大，站得笔直绝不低头的叶秋被他整个人扑倒地上，额头磕到桌子已经红了，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
鞭子停在半空，保姆阿姨急急跑过来扶人，叶修感觉自己就像悬崖上一脚踩空，心里猛的坠了一下，发力后是不可能忽然收住的，这肯定有个解释。等把叶秋扶起来半抱半强迫的拽回房间时，他想通了这之中的关节，有点心虚。
好心办坏事，那鞭就没打算抽下来，是他太鲁莽了，害叶秋白白撞了脑袋，还不知道有没有脑震荡。
在下楼时天已经全黑了，他去茶水间接水，在楼梯上听到父母正在争吵，很快有东西被砸碎了。
“你叶家的面子是面子，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要离婚？！”
声音很大，嘈杂一片，耳朵疼，头也疼。泡茶的闲情碎的一塌糊涂，他快步回房间，对上叶秋的眼神。
“我的茉莉蜜茶呢？”
叶修把名贵的茶壶放回桌子，讪讪一笑，又出门了。他回的很快，手上端着茶盘，摆了一堆工具，随着小跑的动作叮当一片响。叶秋探身凑过来摆好，一边烫茶壶一边问：“楼下又闹什么呢，吵吵嚷嚷的，烦人。”
“闹离婚呢。”叶修倒出茶叶，再抬头时神情有点疑惑，“你没听清？”
“又来。”叶秋摸摸耳朵，“耳朵有点嗡嗡的，可能是摔那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于是叶修就去揉他耳朵。
其实这件事也很简单。
这些有钱人吃饱了撑就喜欢搞聚会，也不知道搞什么玩意儿（当然叶修后来明白这些都是为了实现目的，但那时他还没想这么多。）
聚餐时大家都带上了小孩子，其中一个和叶修很不对付，叶秋自然看他不顺眼，打招呼时便也十分冷漠，理都没理，还翻了个白眼。显然，这时候的叶秋还没学会见人说人话，以及分清场面。这让他父亲自认十分难堪，随着尴尬的气氛，越想越怒，觉得里子面子掉了精光。回家就决定亲自上阵，教教叶秋怎么办事。也可能是被他妈惯坏了，总之叶秋连亲爹的话都不听，自有一套理论和行为准则，据理力争半天，险些挨打。
后来打当然是没挨，但脑门还是遭了一下。
叶夫人帮儿子不帮老公，心肝宝贝受了欺负，简直火冒三丈。她从小是被家里骄纵惯的，觉得自己也理应这么教导儿子，大儿子因要接管家业不得不棍棒教育，她勉强忍了，小儿子也搞这一套，她觉得忍不了了，这事儿必须有个交代。
叶秋抱着茶杯把温热的茶水喝进肚里，心情平复了很多，决定明天给个交代。道个歉嘛，无伤大雅。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叶修在沙发上打游戏到半夜，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他弟弟叹了声气，几不可闻，“这家我是真呆不下去了。”他扭头看过去，叶秋侧躺在床上，薄被披在肩膀上，好像睡着了。
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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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修醒过来时，车正好碾过隔离带，他迷迷糊糊间没有坐稳，一脑袋磕上叶秋肩膀，虽然位置有点偏差，但可能和叶秋当年，也差不离……？
叶秋没有睡，坐姿标正地手持Kindle看书，被这么一撞，低头看他。
时间真是个打磨机。叶修心想，在叶秋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推测叶秋后来的距离感可能都是自家父母折磨出来的。大好青年，不让放飞自我，搞那么多条条框框，人都被搞成神经病了。他琢磨着，想到自己离家出走，又是有点心虚。但还是觉得自己没错，真给叶秋跑了，他怎么生存？
很快到达目的地。两个人没有说话，也知道没有必要。
其实他很久没见叶秋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也没有那么久。早些年是因为游戏，后来短暂回家一趟，又因国家队被踹出家门。之后他各个战队轮流打转，收集数据，负责为来年的国家队做分析规划。因着相关人员的暗示，与兴欣的交往谨慎了许多。
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而他对这些规定从来没有特别强烈的反抗意志。幼时的教育在他身上形成了一套自洽体系与思考模式，没必要的事他不喜欢做。在一些方面他选择坚持自我，也许也只是明白，他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他不像叶秋。在很多年里他都这样想。
而现在，他觉得他们重新开始相像了。
叶家的教育真是出色，叶修在心里模模糊糊地叹道。
不过叶秋会参与撸串也真是意料之外。
叶修看着和自己昔日队友插科打诨谈笑风生的叶秋，不由得怀疑他对这种集体活动是否向往已久。
但还是有着不同的。
叶修看着袖口卷得一丝不苟、坐姿端正的叶秋心想，他们在不同的方向坚持自我。
叶秋永远不会试图让自己融入某个群体。他只会选择适合自己的群体，被众人簇拥着参与其中，万众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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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做事风格和他的人一样一丝不苟，这种特性将他暴露无遗。
叶修明白自己看到的这个旅行背包并不是叶秋一时兴起打算换个穿扮风格，他也猜到了里面的东西会是什么。他想那一定十分周全妥当。至少足够叶秋独自生活一个月。
而一个月后呢？
他想不出结果，所以决定以身作则，教会弟弟什么叫做先下手为强。并打算用日后的发展来告诫弟弟离家出走的后果究竟是怎么样的。
然后在他和队友们碰杯一口饮尽杯中可乐的时候，想起自己远在北方的弟弟。
出门前听到的天气预报回绕在耳边，今天北京初雪。
不知他是否有心情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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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狂笑着调侃莫凡，在魏琛的指挥下收拾散落满地的一次性食用餐具。
叶秋本来想帮忙，陈果没答应。在后来从苏沐橙口中模糊了解到叶秋的家世与成长环境后，她对于当年指挥叶秋帮忙干活的胆大行为感到些许忐忑。
乖乖，我不会是唯一一个敢让叶秋干过活的人吧！一边想着，她一个水瓶丢到叶修身上：“你多大人了不要懒了赶紧给我干活！！”
叶修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大家都这么双标对好看的人就没有原则这个世界不能行了，然后拾起手边的塑料杯子勒令叶秋撑好袋子。
所以说陈果是真的多想了。敢让叶秋干活的人，显然还有这位。
叶秋兴致勃勃地两手撑起垃圾袋，跟在蹲行捡垃圾的叶修身后，看到他抬手，就稍弯下腰，把袋子端端正正地撑开。叶修看他表情，想，从小没参加过这种活动的人在这一刻表现出的昂扬的好奇心，真的有点傻。
“呵呵，没见过吧。”他抬手又丢进一双筷子。没注意到自己的前队友向自己投来了看傻逼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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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叶修相比，叶秋无疑有着强烈的反叛意志。
他对家庭的教育方式非常厌恶，尽管他不会表现出来。这点和叶修相同，他觉得没必要的事情是没有做的价值的。言不如行。对于他讨厌而又没能力破坏的一切，他选择挣脱。
他不觉得自己不爱这个家庭。他爱作为父母的父母，作为哥哥的哥哥。可他依然讨厌叶这个姓氏所意味的一切，讨厌身份地位对他的要求，讨厌监管者。
他想要先活下去，再去抗争这一切的不合理。首先那要是真正的“活着”。
既然这个大网密不透风，那他就逃出这个网。如果没有叶修的话，也许他真的可以成功。
失败以后叶秋意识到自己再也不会有机会。原本施加给叶修的压力很快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在能力范围内尽量自由。
他周游世界，又在每一天每一个地点向父母汇报自己的安全；他选择自己愿意去的学校，又在专业上妥协；他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同时不忘符合自己的身份。
他有很多的钱、资源、地位，他以成功人士、以别人家的孩子的身份出现在他人的口口相传中。他活在很多人可望不可及的人生终点。
可他觉得自己从未拥有自由，也并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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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叶修和叶秋坐在车尾，前面的人不复来时的欢乐，可能是经历了被太阳炙烤的几小时，都有些昏昏沉沉。车窗外的风景迅速后移，一片绿色被模糊得很好看，远处似乎有广袤的田野，这些让人生出感动的心。他们两人都很久没有见到过田野了。
他看到叶秋也看向那个方向，眼神里依然残留当年的向往，但是那股莫名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了。
叶修弯腰从前座的下面掏出两罐可乐，放在保温箱里，还是冰的。他递给叶秋，那双好看的手和他同时抠开拉环，汩汩冒出的气流了两人一手。
冰凉的可乐顺着喉管降落，叶修在运动裤上擦了把手，看到叶秋刚用湿巾拯救完这片狼籍。
“怎样，你感觉快乐吗？”
叶秋回头看他，眼睛很好看，桃花眼生在男性脸上有些女气，在他脸上却只有温柔的光。那片光里有毫无形象的他的影子。
“再问我这种蠢问题，我就揍你了！”
随后两人笑了起来，叶修装模作样的感慨谋杀亲哥真是不厚道。
他们再次碰杯，曾经的梦想就像可乐里的气泡统统下肚，有点胀，但并没有化为实体。
在各自的领域，他们各自拥有着力不从心，与从未成功甚至从未开始过的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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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后来想，我不快乐，不自由。也许只是因为，我天生就是这样一个人。
叶修看着车窗里城市的建筑渐入眼帘，叶秋认真地用湿巾将指缝清理干净的画面与风景重叠。
他想叶秋的话是对的。
叶秋不自由，是因为他天生就不是自由的人。
他又想，其实也没真的那么不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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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十指交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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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国外，周年时因为没有验证手机号，没能发布文章。
在无意识的时候，最怀念的还是他们，最想写的也还是他们。所以写了点东西，希望在真人版来临之前，保住我心里的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