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ritten By 林箜
叶修╳叶秋
37.
叶秋的确不懂他对嘉世的感情，也不打算去懂。
曾经两人相依如命，彼此都是对方人生中的头号重要，最纯粹的感情都互相交付，可随着时间流动，还是免不了各有际遇。叶修遇到了属于他的热爱，而叶秋也在寻找自我的路上稳步前进，其实过得都很好。
几年前他会自欺欺人，或郁郁不乐。好像不去面对，叶修就依然还爱着他（如今自然还是爱的）依然把他当做唯一——是人生的所有都与他挂钩，美好事物无需分享，因本就共享。同时他也不喜自己事事都与叶修重叠，相同的人生经历，他不想要。
那是一种极大的矛盾，既想一切重合，又希望完全偏差。叶修不在时，他渴望从叶修处获取“最为重要”的认证，叶修在时，他又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那时他是“不想去懂”。
这么多年过去，那时坚固的用来自我囚禁的牢笼，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早已锈迹斑斑，甚至不需要他伸手推动，一阵风便将大门吹开。
他可以走出来了。
叶秋发现，自己已经能坦然接受两人的命运终将向不同的轨道延伸。他们会将最高级的默契保留，被各自的人生推得渐行渐远；他们会遇到很多与彼此不同的“重要”，人生重叠圈越来越小，最后维持在一定的比例，是一份特殊的亲密。
现在，他依然会为叶修所受的不公待遇愤愤不平，却不会再委屈叶修对荣耀、对嘉世的挚爱与珍惜了。
只是有些遗憾。
遗憾命运。
前半生的命运使他错觉两人将一生紧密，如卧子宫。然后，然后他长大了。他把过去的错觉，一点一点，浸着不甘不愿，慢慢推翻。开始接受，真正的个体，彼此很难有太密切的牵连——他所期待的那种，既独立自由，又紧密相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还好发现的并不算太晚。
有天夜深人静，叶修实在睡不着，辗转反侧半晌，披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色起了床。
竟然没心思去打游戏。他坐在床上，思绪漫无目的地浮游，一会儿想到大洋彼岸的叶秋，一会儿想到近日来战队内的话中有话，往往还没走出多远，便又被新的念头从中打断。是有多久没回过家了呢？过去的那些队友现在身在何方呢？
他把自己摔回床上，疲乏地闭上了眼睛，有些累，不仅是身体上，还有精神上——可纵使如此，依然是丝毫睡意也无。种种念头想法，都是仅仅浮在大脑表层的，一个也抓不住，握不牢，在费力捕捉的过程里，他便感觉更累。
叶修折腾了自己半小时，终于耗尽力气。真的太累了。开了电脑，荧光被调成适合夜间的颜色（白天时他嫌少使用这台电脑），不再是以前可咂舌一声的“老古董”配置，加载速度很快——其实这也算嘉世商业化带来的好处之一。对于自己是受益人这点，他从不予以否认。
叶秋下课后走出教室，书本夹在上臂与腰侧，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清隽挺拔。空着的那只手用来寻找手机，摸出以后，第一时间登陆QQ。
他近来总担心叶修过得不好。其实一直都在担心，自分离以来，心里总是挂怀的。前几年是隐隐约约，还要找个借口遮挡，诸如什么“我的行李他还没还”、“谁知道他死了没”；后见了面，重拾联系，便披上了“看笑话”的皮，关心的也甚为隐晦；再后来，他想开之后，便不再拼凑拙劣借口，自我哄瞒，关心被表现的一览无余。
“我想你了。”
叶秋脚步一顿，心中一片酸软。两人的地理距离与相隔时差瞬间浮现心头，他忽然被一阵浓烈且强硬的向自己逼来的委屈侵袭。也不知道在为什么委屈，强自镇定下来，以欢快的语气作出答复：“那我也勉为其难地想你一下吧！”
踏在破落的枝叶上，与名字相连的季节总是格外冷清。风萧瑟过，叶秋用力地闭上眼，把情绪隔绝。
杭州现在凌晨中沉眠，而叶修被睡眠抛弃，独自一人在寂静的夜里胡思乱想。
曾经，他明明、明明是那样的光明万丈。粉丝的欢呼喝彩始终将他裹于其中，铺天盖地的夸耀席卷网络报纸，乃至于到了叶秋有时也不免嫉妒的程度。被誉为神，是一件何等值得骄傲的事。
那时他自信骄傲，神采飞扬。
这不过才多久。曾经的璀璨光辉换成疑问结句的质疑——一叶之秋的状态真的还在吗？战队不景气的成绩又为这些疑惑添一把柴，语气逐渐从问句变得肯定。有人看得清楚，但没理由讲话；有些看得清楚，但没影响力左右。
而叶秋，他无所谓真相，只是单纯的信任叶修。信任叶修的理智，能使他永远做出正确选择。如果他真的技术不在，肯定会选择果断退役。
叶秋笃定叶修知道，有人在等待他的退役。也许内含私心，但绝对毫无恶意，甚至是带着温柔的。
两人语音通话了很久。也许是被安静的环境所引诱，叶修的声音很低，是带着点京调的普通话，和家人说话的语气，是不疾不徐的絮絮叨叨。聊得漫无目的，等醒悟过来，天色已渐明了。叶修催促叶秋快去收拾准备睡觉，不要瞎熬夜，闭目缓解双眼疲劳，看向已结束的通话时间，二百余分钟，将近四个小时。并叶秋前往看书前留下的一句话。
“我发现了，你闲下来可真能逼逼。”
“……”
叶修舔了下嘴唇，咧咧嘴，敲字答道：“彼此彼此。”
这个点显然是队友们即将起床的时间了。叶修把堆在床脚的外套扒拉出来，随手套上，出门去买早点。豆浆油条，胡乱一吃，又午夜游魂似的晃晃悠悠回到宿舍楼。路过一辆车，见里头人形容鬼祟，叶修往车座一瞥，果然是长枪大炮——可也真够闲的。
嘉世的选手住在附近谁都知道，并不稀奇。唯一稀奇的只有叶秋尊荣，至今没有暴露过，真是愁煞一群媒体从业者。叶修想到这里，心里感到好笑，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大摇大摆的进了楼。哪有高人能够料到，这个穿着邋遢面色苍白黑眼圈浓重的人是传说中闪闪发光的大神呢？
有时他倒感谢陶轩的恶意吹捧营销。于他而言，那是再好不过的保护色。
叶修继续前夜的胡思乱想——只有经了亮堂的天光照耀，他才会将昨与今做个切割——下了一个决定：
他倒头在床上躺下，给叶秋发了“今天”的第一条消息。
“昨天通宵了一天，困死我了，我要请假睡觉。”
叶秋看到消息时，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隔空与叶修“对话”：“敬业精神呢？”。
随后他开心起来。
TBC.
※
昨天就想发的但是怎么也登陆不上好气人！
还有，我考试过啦！！